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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师父早逝,师门一脉相传,也只得他师兄弟二人。他的大师兄刚正不阿,严肃方直
,尤其崇尚恕道,勤修忍德,最看不得动辄流血,起手夺命的行径;展若尘的作风,自然引
得他大师兄痛心疾首,怒不可遏,于是,便以承位于师的掌门身份,严格责令展若尘受戒三
年,在这三年中行善积功,以赎杀孽。
展若尘不得不遵,只是,观念不同,看法也即逊异。在展若尘认为,屠戮邪恶以全善良
,也未尝不是一种“行善积功”的手段,是以这些时日来,他的“霜月刀”免不了仍沾血,
不过,顾虑之下,次数就少得多了。
顺着官道,他一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前走,步履安详而从容,肩上挂着的灰布小包袱,便
也颇有韵律的轻轻摇动着。
天色有点阴沉,道路上也没有什么行旅来往,静荡荡的,透着几分寂寞的意味。
展若尘走着,不禁在想,他这一生,约莫就和这条路上的情况一样了吧、永远是孤伶伶
的独个儿在倘祥流落。
不,并不是他一个人在放单,路后头,隐隐传来一阵铃当的清脆音响,这阵音响中还夹
杂着悠悠的蹄踏声,越来越近的飘向背后。
展若尘向路边靠了靠,没有回头看。
有什么好看的呢,横竖也只是个人罢了。
铃当声从他身边响了过去,带着一股子香风──幽幽的,如兰似麝的香风。
展若尘本能的吸吸鼻子,移目注视,嗯,竟是个穿着桃红袄裤的大姑娘,大姑娘侧身骑
在一匹青毛驴背上,悬在驴脖子下的一串铜铃儿沿路响着往下走;他瞧向人家,人家也回头
瞥了他一眼,好个美人胚子,白白净净的一张清水脸,新月眉,剪水双瞳下是微微翘的小鼻
子,那张嘴啊,宛若透蜜的一颗丰润娇红樱桃,看上去,会令人兴起吸吮一口的念头。
只有一样不对,这大姑娘的神色宛若寒霜,冷冰冰的不见一丝笑容。
展若尘直觉地感到那股子冷硬的味道,他暗忖,大概这位花不沾手的雌儿刚和她某位心
上人闹过别扭吧!小毛驴绝尘而去,驴背上那一朵桃花,也便逐渐远淡,终于隐没在道路的
弯角后。
没有多久,展若尘也来到弯角的地方,路的右边,是一片丛生杂木树的斜坡,左边,则
是野草齐胯的荒地;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的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,低着头往前走。
尚未走出八步,他突然站住了,因为已觉出四周的气氛不对,那是一种僵凝的、冷宁的
、带着强烈压迫感的气氛;展若尘熟悉这样的情况,他知道,这是麻烦开始前惯有的征兆。
于是,他又听到轻微的喷鼻声,以及偶而铃当被风吹动的细响、
缓缓,抬起头来,不远处的路边上,那位大姑娘正在注视着他,目光是这般酷厉恶毒的
注视着他,毛驴便静静的在一旁刨着前蹄。
展若尘又往前走了一小段,停下来,有些迷惑的打量着路边的少女。
盯着展若尘的那双眼神,就宛如两柄尖厉的利剑,那少女的声音更是撤出的连串跳动的
冰珠了……
“找着你真不容易,展若尘,但我知道,我总有一天会找着你的。”
展若尘清了清嗓门,道:“我是展若尘不错,但我却不记得曾在哪里和姑娘你认识过…
…”
少女肃然的道:“你不认识我,我却认识你,我是如此的认识你,魂索梦缠的认识你,
哪怕你挫骨扬灰,我也能一丁一点的把你拼凑起来。”
叹了口气,展若尘道:“听你说话的味道,好像对我颇有成见?”
那少女猛一扬头,咬着牙道:“成见?展若尘,你错了,这不是成见,这是仇恨,不共
戴天的深仇大恨!”
展若尘思索俄顷摇头道:“大概您错了,姑娘,我和你素昧平生,在此时以前,甚至不
曾见过你,又何来的仇恨?”
双眸中闪泛着血漓漓的光芒,那少女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抽搐着:“你不认识我,但你认
识另一个人,另一个惨死在你‘霜月刀’之下的人!”
展若尘深沉的道:“谁?”
少女的腔调已带着咽噎:“飞绫落虹卢伏波!”
默然片刻,展若尘道:“你和卢伏波有什么关系?”
深深呼吸几次,那少女似是在努力控制自己过份激动的情绪,她闭闭眼,声韵中却仍有
掩隐不住的颤抖:“卢伏波是我的未婚夫婿,我们是自小订的亲,在他死前三天,我们才决
定了迎娶的日子,我们再也没有想到,这一天是永远不会来临的了……你,就是你杀了他,
用你的‘霜月刀’在他身上戮刺了七刀……他的血浸透了全身的衣衫,他的双眼不闭……展
若尘你这屠夫,你这刽子手,你是一头毫无人性的凶残野兽!”
展若尘毫无表情的道:“你,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寻仇的?”
那少女悲愤的道:“这已足够令你得到碎尸万段的报应……展若尘,你杀的不只是一个
人,你杀死了卢伏波,你也杀了他的孩子,毁了我……”
怔了怔,展若尘道:“怎么说?”
少女的额头上浮凸起青色的筋脉,两颊的肌肉阵阵痉挛,她的声音迸自齿缝:“我们…
…已有了孩子……才三个月大小的孩子……伏波惨死之后……我悲伤过度,痛不欲生……孩
子……也流产了……你……展若尘……你毁灭了我们的幸福、远景……糟蹋了我们美满可期
的未来……我……我死也不会饶恕你!”
展若尘感唱的摇摇头,道:“我当初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牵连,但是,我被迫得非如此
施为不可,我实在没有选择余地!”
少女脸色在青白中透着激动的紫红一抹,她哆味着道:“展若尘……你双手染血,杀人
如草……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,残酷凶邪的豺狼……我这一生,早已心死如灰,万念俱寂
……唯一在我魂魄中燃烧,精神上煎熬的一件事,就是杀你替他们报仇,如何剜了你的心肝
至我夫儿墓前祭慰他们……展若尘,我要不顾一切,不惜一切的来达成我这今生最后的愿望
……”
人的仇恨如此根深蒂固,沸腾在血液,凝结于肺腑间了,便会无形的透露着那种舍身的
执着与奉献的疯狂,那是刚烈的,凛然的,不惧的,有若信仰上的狂热,从这人的思想本质
上,便不会有任何犹豫迟疑的了。
展若尘看得出,这位被仇恨啮嚼中的少女,便正是如此!
润润嘴唇,他道:“杀戮本就是一桩悲惨的事,杀戮的过程及后果大其可叹,但在许多
情形下,却只有以杀戮的手段来达到慈悲的目的──姑娘,你的怨恨,我很谅解,不过,你
曾否想过卢伏波遭到不幸的原因?”
少女凄哀却冷硬的道:“这要看你是用哪种种事来污蔑他了,展若尘!”
展若尘平静的道:“我要告诉你的,只是唯一的一个事实,没有编造,没有虚假,没有
渲染,只是一个事实!”
少女悲切的道:“我会等你说完,等你为自己的狠毒行为申辩!”
展若尘缓缓的,微带苍哑的道:“十六个月前,我记得那是个月圆的晚上,我由‘杏村
’徒步,到清水沟去办件事,半途中经过‘卢家庄’,通向庄口的道路上忽然狂奔出一个人
来,月光下,那是个满脸鲜血,粗实憨厚的小伙子,他拼命奔跑,后面有几十个庄里的人在
追赶,领头追得最快的一个,就是你的未婚夫卢伏波!”
少女尖锐的叫:“他们追的是个贼,是个可恶可耻的偷鸡贼!”
点点头,展若尘道:“不错,那是个贼,请你让我说下去──那小伙子在慌张奔逃中,
猛的看到了我站在路口,不由吓得失去了主张,正想转身往旁边庄稼地里窜,已被卢伏波用
他的丈二长绞飞绕于脚,扯翻摔跌。”
咬咬牙,少女没有出声。
展若尘又接下去道:“于是,卢伏波带着庄里的人冲了上来,开始殴打那小伙子,他们
掴他、踢他,用木棒砸他,打得那小伙子满地翻滚,死去活来,求饶声的凄厉与咒骂声的恶
毒是个十分鲜明的对比,在双方的哀告与叱骂声中我明白了个大概──很简单的内情,挨打
的是个偷鸡贼,为了他母亲想吃鸡肉而出来偷鸡,但经验与技巧欠佳,偏又偷上具有真材实
料的,‘飞绫落虹’卢伏波,结果偷鸡未成,失风被擒,而看样子,恐怕他不止是失风被擒
而已,‘卢家庄’的人显然还想要他的命!”
少女唇角抽搐了几次,仍未答腔。
展若尘安详的道:“鸡是美食,鸡肉滋补,但是,却不会比人命更珍贵。偷窃的行为可
耻,却不至严重到以死相惩,因此,我上前调解,并表示愿意替那小伙子出钱赔偿,没有想
到的是,‘卢家庄’的人居然坚不答应,甚至鼓噪起来,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