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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暴发出一阵荒凉意味的长笑道:“话不要说得太早啊!我的好堂弟,因为命运就是一个完全不容人自主的可恶东西,我们所要面对的,是一条无人能够清楚的道路,又有谁能真正晓得,日后会发生的事情呢?”
风刃细细咀嚼风暴话中之意,不由百感交集,一时作声不得。
“命运吗……?”风刃喟然道:“大师兄参加武榜大会,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风暴淡淡道:“为了与强者争雄,使我的暴风之腿能淬炼至更上一层楼的地步。”
风刃道:“我本来也抱有和大师兄一样的想法,但自从爹死后,我参加大会的目的就只剩下一个——那就是杀死云傲!”
风暴道:“如果风刃你只抱着这种想法出赛,那么武榜大会就是你丧身之地。”风刃闻言,虎躯一震。
风暴双目与风刃视线相对,射出摄人心魄的厉芒道:“与人对敌时,如果你只抱着仇恨之心去出战,碰上像云傲那种善使心理战术的高手,等于未战先败。”
风刃如被巨椎刺中心坎,脸上血色褪得一点也不剩。
一直以来,其实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心态上的改变,但风暴的说话,才真正如暮鼓晨钟,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继续沉溺于仇恨之海中对他的坏处。
若非如此,他总有一天会遭到灭顶的下场。
风刃无言垂首,不知过了多久,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,双目已如雨水冲刷过的澄净。
“多谢大师兄!风刃明白了。”
风暴叹道:“不必谢我!我什么都没有帮过你,如果你有所改变的话,那也是靠你自己的领悟得回,跟我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风刃以无比诚挚的语调道:“不管如何,大师兄都是风刃在这世上,除了爹和大伯外,最敬重的亲人。”
风暴浩叹道:“俱往矣!”
说罢随手一掷,最后一瓮酒坛在黑夜中划出一条抛物线,在地上摔成粉碎。
风刃一愣道:“大师兄……?”风暴倏然立起,虎目精光闪闪,望定风刃道:“明日的武榜大会,如果你我对上,那就是命运安排你我是友非敌,你千万不可留手,因为我也绝对不会那么做!”
风刃痛苦的道:“真没有转圜的余地?”
风暴沉声道:“我风暴的一切,都是靠我的实力去创造出来,包括风家掌门,甚至十强武者的宝座,也是一样,不容许有任何例外!”
风暴的言外之意已是明显之至,他要让天下人承认他有接掌风家掌门的实力,要让长老堂接纳他这个曾经被逐出门墙的叛徒,除了要夺到十强武者的地位之外,还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做的——那就是打倒风刃!
只要有风刃的存在,无论风暴有多好多强,风家的人始终不可能真心接受他的领导——
这真是一大讽刺!不论以性格或辈份来说,风暴都比风刃更具领导者的资格,但他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;相反丝毫没有这个意愿的人,又不得不被拱上权力中心的宝座——
命运!莫非真是那么喜欢玩弄人心的了?
风刃完全能够体会风暴的感受,但也正因为如此,才让他的心情更为沉重——
权力!难道真会比手足之情重要了?
风刃苦涩张口,试图做出最后的努力。
“如果大师兄想重回风家,甚至是要登上掌门之位,我愿意全力说服长老堂和大伯那边……”
风暴冷笑打断风刃道:“那是没有用的!你应该比谁都知道这一点。”
风刃无言以对,观念保守的长老堂,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被视为大逆不道的风暴登上掌门之位,甚至一向被视为特立独行的风刃,若非其特殊的身份,只怕也难以在风家立足。
风无极的猝逝,对风暴和风刃这对堂兄弟来说,等于是提早丢给他们一个太过棘手的难题。
风刃仰天长叹道:“真没有别种选择?”
风暴冷冷道:“如果不能打倒你,我就不能证明我所创出的暴风之腿,更胜过有三百年历史的‘极道拳经’!”
风刃摇头道:“‘极道之拳’的正统传人,并不只我一个……”
风暴冷笑道:“难道你愿意由我代你报父仇吗?”
风刃目中厉芒一闪,坚定道:“绝无可能!”
风暴一笑道:“那就不必再罗唆了,说到底,无论有再多的理由,也不能阻止我将你轰下,或是你将我打倒的结局,从我被逐出风家……不!是从你出生的那一天起,我们就注定会走上这条路了。”
风刃茫然道:“一山不能容二虎……就是这样子的吗……?”
风暴大笑道:“你终于想通了!就像风云两家不能并存一样,同样姓风的人,也是有成为宿敌的可能!明天的对敌,你要拿出神拳门正统传人的本领来,千万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风刃痛苦但是坚定的道:“我会使出全力,将你打倒。”
风暴豪笑道:“很好!很好!”
迈开大步,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风刃望着风暴那宽广的背影,想起今夜一别,从此便形同陌路,甚至死敌!心头的沉痛,实非笔墨所能形容。
这,就是他身为“极道之拳”的正统传人,所不能逃避的宿命安排了吗?
风刃没有答案,只有无语问苍天。
美态似不属于人间应有的“天女”萧霞,以她那轻柔至不食人间烟火的声调,悠悠道:“不愧是‘狂神’云傲!云雾之刀竟然困不住阁下,只好由我亲自下场了……”
望着萧霞的绝世美态,云傲眼中又再度出现那击杀李前主之前,那种奇怪的眼神,只是那绝非属于色迷心窍的目光。
“你把那小子藏到哪里去了……?”
“那小子”指的当然是李前主了,萧霞柔声道:“云兄既然已经胜了李公子,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不可。”
云傲冷冷道:“凡是和风刃有关系的人,都要死……!”
饶是萧霞一副泰山崩前也不动于色的沉静态度,闻言也不由色变道:“虽说风云两家的恩怨,外人无从置啄,但是冤有头债有主,云兄一再殃及无辜的复仇行动,却是太过!”
“你说……我太过分……?”
云傲眼神一凝,猛地爆射出能令人血液冻结的寒芒,接着便把手放在脸上,仰天大笑起来。
“哈哈哈……!真是好笑的笑话咽!我太过分了……!哈哈哈!”
萧霞一张俏脸蕴含着浪拍潮岸般无比复杂的感情,凤目以说不出是何意境的眼神,凝视着仰天大笑中的云傲,却没有说上半句话。
云傲生平第一次,发现到自己在萧霞无言却是蕴含极大魅力的注目下,竟然无法再放肆的狂笑下去——
简直是荒缪至极!他可是大名鼎鼎的“狂神”云傲啊!
竟然会怕了区区一个女子的眼光了吗?
云傲心里虽然生出警觉,可是一种迷离平静的感觉,再加上一点连他自己也不肯承认的原因,云傲甚至无法对眼前这名人间至美的女子,生出任何怒意或杀气。
他想摆脱那种讨厌的感觉,但那感觉就像是云雾一样,看似朦胧却又扫之不去,且更深切的烙印在他的心头。
自出道以来,云傲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,对一个应该是他敌手的人,起不了半点杀意!
萧霞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,却彷佛有一种无形的宣染力,把四周的环境都转化为宁静祥和的仙境。
在她的心中,此刻也正在对眼前这名邪异冷傲的男子做出评估。
萧家的刀法,与传统以招式或内力为主的刀招大不相同,首重“意境”,讲求“止水明镜”,要以井中月般水波不兴的宁静心境去感受、揣测对手的心境,甚至反过来影响对方,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。
也正是因为自小修练萧家刀诀,使得萧霞的领受力异于常人,在她“心眼”之下的云傲,并不如其他人眼中是个十恶不赦的狂徒,反而像是一只受伤累累且被逼到死路的野兽,但是那与萧霞观念之中的“邪恶”,绝对还有一段距离!
从云傲的眼神中,萧霞看到了愤怒、不平、屈辱、仇恨……
种种数也数不清的负面感情,但,就是没有邪恶!绝对没有!
竟然没有!——
怎么可能没有!他是恶名昭彰、杀人无算的“狂神”云傲啊!为什么自己在他的眼神中,却找不到一丝邪恶的意味存在了?云傲他,竟只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?
萧霞的心不禁迷惘了,云傲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了?
萧霞的迷惘,就让云傲从比前者更乱的心境中,猛地惊醒过来,虎躯一震,后退三步的他,脸色一变,